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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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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大爷听了顿时更加郁闷,因为他竟觉得儿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意识到这一点,简直比叫他厚着脸皮去求老三帮忙还要让人觉得羞恼。他和二爷是同出一母,虽然脾性不同,但是在读书这件事上,兄弟俩是惊人的不擅长。

    这就算了。气就气在,两兄弟所生的儿子也没一个是对读书喜欢的。自己这两个儿子是这样,老二家的思文也好不到哪儿去。三人整日里不是聚在一块舞刀弄枪,便是合伙的想歪招对付学堂里的夫子……

    “哎……”看着两个倔强着不肯起身的儿子,周家大爷不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不是老三能干,而是老子太窝囊……不,老子儿子孙子一窝都窝囊……”

    仰头将杯中美酒倒入喉中,周家大爷对今日千方百计给弄来的两个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他一低头准备再给自己再满上一杯时,便见一个小厮带着三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同于穿着美艳的歌姬,这三人显然是居于内宅的丫鬟和嬷嬷,穿着简单而统一的衣裳捧了一条长方形的木盒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周文和见到肖嬷嬷,也不等对方让小厮呈上来了,丢下正在和自己闲聊的钱仕龄便下了位子从肖嬷嬷手上接了东西,一边打开一边反复确认着:“真的是童子赏梅图?裴相的?”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夫人的眼光,实在是裴相的字画留存于世的太少,便是皇宫里也没有几副。突然听到有人给自己这个在任的府学献了一幅,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跟他开玩笑呢。

    肖嬷嬷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之色,对周思文道:“回世子,夫人便是觉得有疑,才叫奴婢拿来给您品鉴的呢。夫人说了,此画的主人正逢劫难,这次一共拿来了两样宝贝。一件是献给世子及诸位宾客共赏的;另一件则需要有那识货的主人出得起让她渡过劫难的价钱才能拿去。”

    周文和听到竟有两件宝贝,心里便止不住更加激动。他没有说话,让人搬了一张干净的条案横在大厅中央,然后将画卷在条岸上慢慢展开。

    安溪府尹钱仕龄默默走到了条案的一端,目光紧盯着周文和手里的东西,心里颇不是滋味。倒不是他认出了这画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只是觉得自己不会做人,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他很懊悔,觉得自己若是跟今天这个送画人一样,言明那些名画是捐赠给安溪府学的,便没有后面的那些破事儿了。连累着自己苦思冥想找了多少借口才将那一箱子残卷送到了周文和手上,还没能卖到好。

    刚才他和周文和闲谈时,对方言谈之间无不是在说那一箱子残卷被毁是多么的造孽,故意做出这事的人会遭多少文人的谴责……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告知钱仕龄对方知道毁了这画的人就是他,也就只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耻无德、品性卑劣了。

    “拿灯来!”画卷一打开,周思文的眼光便如同被黏在了上面再不肯移动一寸。他头也不抬,吩咐下人取来了两盏挑杆明灯,悬在条案两侧将铺在上面的画卷照的纤毫毕现。

    “果然是真迹啊!”他撩起了宽大的袖摆,将手悬在画卷上空虚虚描摹着里面的线条,脸上露出痴迷之色:“美哉美哉!裴相画艺,果真无人能及!”

    周围的宾客虽然都围了上来,却也只能站的远远的伸长了脖子看个粗略。他们的水平自然比后宅的那些女眷要高的多,其中更不乏有那专精书画的才干。一听到周文和的啧啧赞叹,便再忍不住心里的欲念,纷纷大了胆子恳求起来。

    “世子,让在下近前了看上一眼吧!”

    “是啊,只一眼也好啊!”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名画,便是当场死了也值啊。”

    “晦气晦气!今儿个可是中秋呢!”

    ……

    总总议论赞叹不绝于耳。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周思敏的三叔周言仁。他幼时因体弱多病、不能跟着父兄习武而备感自卑。直到四年前父亲摔断了腿辞官归隐,前面两位兄长又没什么出息,被家族重视起来的他才恍然觉得生活美好了起来。但是他觉得自己起步的太晚了,就如现在他虽也知道裴相的大名,却从未听过他的童子赏梅图……

    藏在人群中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也是懂书画的风雅书生罢了。

    周文和听到有人冒头请求,便从画中的意境里抬了头,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温和的浅笑:“这位画主将画捐赠给了安溪府学,自然是希望此画能被天下人共赏的。本世子岂会独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如此,你们便先商量出个顺序依次过来瞧瞧吧。”

    众人顿时欢呼了几声,然后便开始讨论排名的顺序。

    周文和见众人将注意力暂时从画卷上离开了,便又低头细细的在这画卷上欣赏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幅画完美的太过违和。按说像这样藏了几百年的古画,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断断不会像这般完美无瑕。

    不会是高仿的赝品吧?

    他心里存了疑惑,再看时便越发用心,直到他的余光瞄到了天地头上的淡淡水渍时,心中疑问才陡然揭开。

    这显然是将旧木泡了水,涨开后又重新用了原来的天地头给它裱的画。原本若是时间等的再长些,这些水渍就会自己消失。如今能显露出来,大概是因为那位画主未曾来得及等这些水渍干透,便将东西装进了礼盒。

    “这是新裱的画啊……”他喃喃说了一句,却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古画放久了难免会变灰发脆,这幅画颜色鲜亮,纸质柔韧,就好似裴相刚刚挥毫画成的一般。

    显然是被人重新装裱过了。

    只是这裱的这般完美,到底是前人保存太好呢,还是裱画匠技艺出众呢?

    “你们一个一个过来,不要离得太近。”周文和往一旁稍微站了一些,让出了右侧的一点空间,意思是让旁边的钱仕龄给众多客人让处位置。

    而他,则要与众人一起继续欣赏。

    宾客们自然是不敢有别的意见的。他们便都将热切的目光投在了钱仕龄身上。

    钱仕龄略略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一边往旁边挪动,一边抬手讪讪说道:“众位请……”

    众人一边和他客气,一边按着顺序一一上前查看。

    周文和不置可否,换了个位置继续欣赏起这副意外之喜,却突然发现整个画卷上都似乎折射出了淡淡的光晕。

    他只怕是自己看错了,来回换了好几次位置,最后终于确认了,只要离了古画有一段距离,便可以看到整个画卷上乎被一层淡淡的琥珀色光晕所笼罩着。

    “这……”他竟有些失措。因为像这样的光晕只有在潘大师及其弟子冯锦绣装裱过的画上能够见到。

    可是这两人都死了啊!

    又如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安溪给人新裱出一张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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