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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命遇,沈卿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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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天道者,必须忘情。”

    “太上忘情,并非无情。似忘而非忘,情寂于心。”

    “成大事者,必须遵道。”

    “道即为人心,我遵我心之所系。”

    “莫忘初衷,你双目为何而盲?”

    “初衷何为,唯我自知。”

    “乱世将倾,你何苦涉足?红尘万丈,你如何管尽?”

    “遵天命而尽人事,但求心安。”

    “虽如此,以一己之力,如何覆天?”

    “非也,这乱世天下,已然有她。”

    “那又如何?”

    “纵四合沦陷,六方毁灭,八荒殆尽,九州飘渺,我将追其左右,无惧离启别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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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是在下坠,整个身子寒凉的麻木无觉。

    数九寒天,河水本就冰凉刺骨,再加上流势疾迅,威力更胜一筹。

    寒风如刀,将透明的涓流剪成一道道一根根的冰刃冰针,无孔不入的刮刺而来,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皮肤隔着厚重的湿衣仍被割破,汩汩晕出的血随河道一路漫洒,染出一道浅浅的血线。

    步微暖如同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茫然无助的浮沉着。

    伤口已经由一开始的冷痛交加变得麻木不仁,神智时而清明时而模糊,唯一不变的是彻骨冰寒,如坠九幽冰狱,眼前茫茫然的一片惨白。

    婆娑河,是西淩与南洛的天然地理分割线,河深而广,蜿蜒曲折,洋洋洒洒绵延数百里,不晓尽头在何处。

    不知道漂了多久,突然间云破日出,万道金辉铺落洒下,整个河面都泛起了粼粼金光。

    然初辉虽亮,却无丝毫温度,意识崩溃的边缘,她悚然听到前方奔腾砸落的水声,厚重的水道似坠天倾泻,重击在岩石上发出万马奔腾般沉重而高亢的嘶鸣。

    步微暖惊恐的奋力浮起看过去,不远处的河流陡然截断,垂直成了一条巨大的瀑布。

    一瞬间的颓然过后,她绝望的不再划水,放任自流。

    挣扎了一整夜,此刻终于力竭,被明亮的光扎的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冰涟,你认得这姑娘?”

    “嗯!认得!”

    “可你分明打小便与我在一起...这姑娘莫非是和你自一处而来?”

    “...嗯,公子你快救救她...”

    “别着急,你先去生堆火,她已经冻僵了。再去帮我看着身后的追兵,我来救她。”

    “嗯!多谢公子!”

    ......

    朦朦胧胧里,步微暖听到这样一段对话,她用力的吸了口气,发现不再是溺水般的窒息之感,便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

    微微撑开的缝隙里,先是一片刺眼的亮白,缓了缓,一抹木槿紫染进纯白之中。先看清楚的是斯人紫袍袍底的绣纹,质地不菲的布料上,水晶白线细致的画出一朵朵柔软美丽的六瓣雪花,高贵优雅。

    视线往上,是一双形状十分好看的手,虽然白皙,却一点也不显得女气。指节修长,灵活的上下翻转调配着药物,动作间十指如跃动的蝶,于瓶瓶罐罐的花间轻盈起舞。

    她还想再往上看,却突听“噗嗞”一声,不远处耀起了一团橘黄色的火焰。一瞬间,眼前的紫影虚晃了一下,就像是刚刚画好还没有晾干就掉进了水里了的彩墨画,一圈圈的晕染散去,眼看就要消释殆尽。

    步微暖一着急,伸手猛地一抓,却不料自己的身子早就冻得僵硬,这不管不顾的一抬臂,险些毁了她一条胳膊。

    痛的眼泪飙涌的同时,婆娑视线里那个木槿紫色的身影突然又清晰了起来,那人俯身看下来,凉凉的头发扫过步微暖的面颊,带着淡淡清冽的雪香,一把抓住步微暖悬在半空抬不起放不下的手。

    他一边动作轻柔的缓缓将她放下,一边音色温柔的说道:“姑娘的身子还没有暖回来,不要勉强动作,免得伤了自己,落下病根。”

    声音里隐约有着包容的笑意,握住步微暖的那双手掌心干燥而温暖,她隐约觉得有暖流透过手掌沁入,沿着血脉一路暖到心窝。痛楚不那么明显之后,泪意也稍稍止住,眼前的那张脸渐渐变得清晰,男子淡然出尘的五官便跳进了眼中。

    她一怔,为那惊若天人的容貌。

    君子端方,温文和煦,谈吐从容,胸有成竹。

    眉宇间气质平静宁和,眼神里静谧柔缓,发色与瞳色一般,泛着淡淡的紫,在身后的橘光映照下,就像是一团无比温暖安稳的幽火。

    他嘴角勾着得体温和的浅笑,既不像游风若那般张扬邪魅,也不似林雪倾那样寒意四溢,整个人看似淡的像一幅黑白国画,却有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能力。

    就像是万顷雪原正中的瑶池里,倾华傲绽的一池红莲,揉碎了漫天的星光为伴,荡荡漾漾的摇曳在雪风中,脱俗圣洁,缭乱人眼。虽带着不似人间的飘渺之美,却又真实可触的开在眼前。

    “你...”

    男子安抚性的慢慢将一只手盖在步微暖的眼睛上,为她挡住光,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揉捏着她刚刚扯痛的肩膀,说道:“累了就先睡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嗯。”步微暖太过疲惫,以至于听着男子用平和包容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后,连一丝怀疑都没有,便就此闭上了眼睛,陷入昏昏沉沉的梦中。

    梦里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寒风刺骨,寒水没膝。

    仓皇奔走中,溅起的水冰凉的扑在脸上,嗅到的竟都是浓浓的血腥之气,她惊慌失措的逃散哭嚎,却无奈黑暗如影随形,光明一米未见。

    良久,当哭喊的自己声嘶力竭,再连一步也抬不起的时候,前方却突然光芒大盛,似有一把长刀破开了包裹自己的黑暗,而后力蛮的将自己从虚空中一把拉出。

    “杀——!”

    擂鼓阵阵,喊杀撼天。

    黑暗之外的世界更让她目瞪口呆,漫漫黄沙之上赤金两方人马厮打的血腥惨烈,漫天的血雨腥风,每一粒黄沙上都裹满了狰狞血红。烈风卷起狂沙旋成风暴,风暴中搅杂着残破的手臂,耳朵,甚至头颅,在战场上四处飞卷。

    数以万吨计的鲜血先将厚厚的干沙层浸透,然后凝成一道蜿蜒的血河直淌到步微暖脚下,而后速度不减的流进她身后的黑域中。

    “滴答滴答——”

    血滴融落的声响,一声声的摧毁着步微暖紧绷的神经。低下头去看,果不其然整只脚都被血河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湿漉漉的一直浸没到脚踝之上。她惊愕的看着,震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内心惶恐惧怕,不安到了极致。

    突然,满脚的鲜血变成一条条血蛇箭射般的向上游出,直缠上她的脖子,倏然收紧。

    “不要——!”步微暖拼尽全力的挣扎起来。

    “暖,暖!”冰涟看着稻草堆上发了疯一样朝着空气拳打脚踢,时不时狠狠剜自己脖子一把的步微暖,也是着急的手忙脚乱,转头看向男子的时候眼中已经微有泪意,神色紧张,“公子...火也烤了,药也吃了,热水也喂她喝了,怎么还是昏睡不醒?公子,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男子拨了拨面前的火堆,往里添了几块枯木,面容平和,“我是医生,只能医病,医不了心。”

    “...怎么会...”

    男子抬头,琉璃紫色的眸带着浅浅安抚的笑意准确的看进冰涟焦虑的泪眼中,问道:“这姑娘的眉心可是有半朵红莲印记?”

    冰涟慌忙撩开步微暖额前的碎发,果不其然看到一个宛如生在血肉之中的印记,微微诧异的抬头去看男子,边连声应着边不住点头。

    男子闻言安静的勾了勾唇,低头添火:“别担心,这姑娘天命不凡,不会有大碍。只是命途多舛,想要安定过日,必先历尽磨难。”

    “嗯...”冰涟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突然,被她抓在手心里的那双冰凉的手猛地一用力,紧紧将她反握起来。冰涟一惊,随即大喜:“暖,你醒了?!”

    步微暖睁了睁眼,视线里一片昏暗。

    她困惑的四下看了看,明明记得上次醒来的时候是一片大亮,再睁眼怎么就又变晚上了。不过不等她迟钝的脑子反应出答案,一个脆脆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暖...睡了一整天了,感觉好些了么?”

    步微暖循着声音抬眼,影绰的火光里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映入眼帘。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情,熟悉的语调,她一笑,懒洋洋的哼哼了两声,努了努嘴道:“青姐,别闹,流星雨不是还没来么,再让我睡会...”

    冰涟一听这句话,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一把将步微暖抱进怀里,哽咽着说道:“暖,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

    “青姐,你干嘛啦...”步微暖被勒的快要窒息,身上的伤口也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她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句之后,突然幡然回悟过来:这是西淩与南洛交界,不是西藏,哪来的流星雨,哪来的戴青?!

    她猛然回神蓦地睁大了双眼,推开趴在自己身上抽泣的人,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久,才声音颤抖的试探问道:“戴...青?”

    “嗯嗯嗯!”冰涟狠狠的噙泪点着头。

    异世遇故知,两人当即激动的抱头痛哭,冰涟忘了自己身边的主子,只记得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孑然孤独的一个人,举目无亲的凄凉悲伤;步微暖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满脑子都是穿越过来之后狗血无比惨绝人寰的经历,不一会儿功夫便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于夜晚寒风中瑟瑟发抖。

    两人哭的正嗨,不妨身后传来一声淡如落雪的轻笑:“冰涟,再去打些水来烧上,莫让姑娘受了凉。”

    “嗯!”冰涟连忙站起来,边擦眼睛边往外跑。

    看到冰涟的态度,步微暖自觉这声音的主人地位不低,便费力的想要坐起来,无奈身子僵硬的久了,一点力都用不上,刚刚撑起了半个身子,立刻脱力一歪就要倒下去。

    “小心。”伴着一句温煦的叮咛,淡清的雪气萦绕而来,男子双手稳稳的托住步微暖的身子,扶着她坐了起来。

    “呃...多谢...”步微暖细细嗅了嗅男子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公子贵姓?”

    “沈,”男子微微一笑,琉璃紫的眸色映着暖橘色火光熠熠生辉,却有层淡不可闻的氤氲笼罩,“沈卿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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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来一发:

    沈修:【一脸沉重】【正襟危坐】“问天道者,必须忘情。”

    沈卿澂:【笑容安稳】【声音清浅】“太上忘情,并非无情。似忘而非忘,情寂于心。”

    旁边步微暖趋步走过去,时不时鬼鬼祟祟回头看一眼,嘴里念念有词。

    沈修:【皱了皱眉】【移开视线】“成大事者,必须遵道。”

    沈卿澂:【勾了勾唇】【朝她看去】“道即为人心,我遵我心之所系。”

    旁边步微暖趋步走回来,手里拿着一串念珠一个木鱼,偷偷摸摸站在两人身边。

    沈修:【深吸口气】【决定无视】“莫忘初衷,你双目为何而盲?”

    沈卿澂:【笑容拉大】【垂下眼帘】“初衷何为,唯我自知。”

    步微暖探身噌的一下把念珠挂上了沈修的脖子,然后就地盘坐开始边敲木鱼边嘟哝: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沈修:【嘴角抽搐】【忍无可忍】“云烟,你在干嘛?!”

    步微暖:【茫然睁眼】【无辜看他】【手中动作不停】“我觉得修伯伯乃好像在宣传法轮功哇,我给乃们加个伴奏呗...”

    噗——【沈卿澂笑喷】

    噗——【沈修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