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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依别开眼，放下水杯，像是不经意问：“赫管家呢？”
“楼下大厅，你有需要？”
“没有。”只是困惑，那个片刻都不会离开自己主人的衷心仆人，今天居然会不在这个房间里，她好意外。
莫瑾风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低声说：“你不喜欢他。”
“……”
“你不用累，”他说，“不喜欢的都告诉我。”
白雪依诧异地看着他，总觉得今天的莫瑾风破天荒的主动。以他那高傲的个性，他说话从来就不会这么低柔，就算是请求，从他的口里说出来也会带上少爷的尊贵味道。
他们一直都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莫瑾风站在高处俯视着她，跟她说话。
可是现在，他从那高处下来了。
她没有压力，也没有卑微。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白雪依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指，感觉这是真实的，而不是梦。
“白家的电话。”
竟然是白飞飞叫他来的？不可思议。
白雪依尽管困惑，却没有问更多：“谢谢莫少爷来探望。”
“不客气。”
“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应该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从昨晚守到现在，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莫瑾风低声：“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不累。”
“……”
为什么从他的言辞间，感觉到了“爱”呢？
如果他不爱她，不在乎她，根本不会抛弃大少爷的尊严再回头来找她吧？
白雪依的心绪一时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谧的空间里，于是不时传来她的低咳。
“再休息？”他问。
白雪依其实不想休息了，睡得太久，脑子昏昏沉沉的，但莫瑾风在这里，她又不能干别的。
点点头，她躺回去：“那我再睡会，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莫少爷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用再守在这里了。”
“……”
闭上眼，以为自己休息了，莫瑾风会离开，可是耳边却再次传来笔在纸上画出的声响。
白雪依知道，他在画她。
莫瑾风画得一手好画，他安静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画自己。白雪依也是个偏向安静的人，两人在一起大多时候是她看书，他画画……
那样的时光想起来还是温馨的，只是总缺了点什么？！
当沙沙声终于停止，耳边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
莫瑾风有一种本事，就是习惯沉默，在沉默的时候他可以盯着一样东西一直不动的。而现在，白雪依变成了那样东西，暴露在莫瑾风的眼皮底下。
他静静地看着她，面容精致无暇，眼神却是空旷的。
仿佛在看着她，又仿佛透过她看着很远的地方……
白雪依睁开眼，对上的就是这样的目光。
仿佛一直知道她没睡，一直就在等她睁开眼，见她醒了，他伸手，将那张画递给她。
画里，她睡在超级大床上，维纳斯的床头，蕾丝繁复的枕套和被褥。
白雪依躺在一堆蕾丝间，长发披散，睡容恬淡，但是微微蹩起的眉头，却泄露了她正百转千回的心绪……
白雪依从来没见过自己睡着的模样，就像一个睡天使。
“你有心事。”莫瑾风说。
“……”
“是关于我的？”
“……”
“你说很累，”他空洞看着她，“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会不那么累。”
白雪依的心重重一动，心思又转了很多，表面却是冷冷清清的：“莫少爷的画技还是这么好，挺不错的。”
递回去，还给他。
莫瑾风的手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笔。
他没有接过，而是直接在画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
白雪依微微一愣，明白他的意思：“送给我？”
“嗯。”
这还是莫瑾风第一次送她画。确切说，是她的画像。
以往莫瑾风亲手绘制的她的画像，都不肯给别人，哪怕是白雪依也不行。在莫家有一个奇大的书房，挂满了莫瑾风的画，每一张都裱了精致的白框，而画中，全是白雪依。
各种神态的白雪依。
心中又是狠狠一动，白雪依皱起眉，将画放于一边：“谢谢。”
“如果你愿意，我还会再来看你。”
他终于起身。
“我希望，我们还有更多见面的机会。”
“我们是朋友，当然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难道莫少爷希望以后我们对彼此避而不见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白雪依有所期待。
他的意思，是还想挽留这段感情吗？
如果这时候，莫瑾风直接一点，或者霸道一点，白雪依都有可能说出自己的顾虑，告诉他这几个月间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多少事。
她失去了贞洁，并且，已经嫁了人。
只要他还要她，她愿意克服任何困难，跟他在一起。
紧紧地盯着莫瑾风，只需他说出任何一句鼓励她的话。“喜欢也好”，“爱也好”，哪怕“只是因为习惯不能离开她”……
可莫瑾风只是说：“你应该明白。”
白雪依于是失去了自信……
说出那些经历，只不过是自讨欺辱罢了。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但是莫瑾风不可以。
所以最后一丝期待都消失了，白雪依紧紧地攥了手：“我知道了，莫少爷慢走。我身体不舒服，就不方便送你了。”
莫瑾风看了她一眼，缓步走到门口，离开……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白雪依如释重负，拿起手里的画，在光线中仔仔细细地看。
“我不明白你。就好比你从未有明白过我。”
莫瑾风在想什么，她从来就没有明白过，甚至连赫管家都不如。所以他们并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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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渐暗，窗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春天真是个变化莫测的时节。
白雪依嘴里含着温度计，又接受了一次检查，医生说她的体温基本降下去了，再吃点药睡一觉就会好。
医生才离开卧室，就有佣人来敲门：
“二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白雪依懒懒地靠在床头上，“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昨晚来过的那个。大小姐让你务必下去吃。”
昨晚来过的那个？莫瑾风又来了？